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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易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梦回天阙

正文 梦回天阙第4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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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冷地打断了赵平予的话,咬着牙的她全身都在发颤,话语当中有着冷冷的怒意,虽是拚命压抑,却仍忍不住那即将爆发的冲动,泛着红意的眼中似有怒火随时可能爆发,“欣玉此来暗伏诡计,是为了在赵少侠与郑庄主之间挑拨离间,暗伏分裂种子吗”

    听也听得出来白欣玉怒火中烧,从和两位姐妹一同进湘园山庄开始,这流言就一直缠着她不放,逼的白欣玉在湘园山庄全无立足之地,才打打逃逃地冲到天山派来,没想到人到了此地,这流言竟还是缠着她不放,连好心上天山派来报讯,都会被误以为是阴京常早已安排好的行动,为的就是要制造赵平予和郑平亚之间的冲突,便是白欣玉脾性再好,这种子虚乌有的事一而再、再而三地困扰着她,弄的自己好心没好报,连简简单单报讯也为人所疑,真的教白欣玉不怒也难。

    只见白欣玉浑身上下气的发颤,连案上的茶水也在杯中轻声作响,一脸强抑的怒气,只要赵平予一个应对不好,立时就要将她气走。这也难怪她敏感,这样的事困扰了她这么久,连现在离开中原,到了关外,还得为同样的谣言所困,白欣玉自气的浑身是刺,一触着就忍不住跳起来。

    “不是这样的,”

    似很疲惫地摆了摆手,赵平予摇了摇头,“平予相信白女侠与阴堂主之间绝无联络,也相信白女侠此来,绝非阴堂主所命。如果白女侠当真是阴堂主所委的细作,事情还好收拾一点就因为白女侠未受阴堂主之命,完全靠自己的心意前来,问题才变得无法解决”

    “可可是”

    “先让平予说完,”

    举起了手,制住了蓝洁芸的话,赵平予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明,“那一次巧合之下,正好碰上阴堂主为白女侠的两位姐妹嗯这个运功逼出异物,那时躲在林中的平予心想,这正是个救人的好机会,阴堂主就算再厉害,总比从天门里头救人来的方便吧”

    听到这儿,白欣玉俏脸一红,那日的景象她也是历历在目,黄彩兰与范婉香一身轻纱,原就不比赤身捰体好生多少,阴京常运功为她们迫出体内杨逖的jg液时,又为了不沾染衣物,让两女罗衫半解,景色之香艳旖旎,连她身为含苞未破的女儿家,想着都要脸红,更何况是赵平予这左拥右抱,妻子尽是美女的汉子呢那日之事是为了黄范二女好,是以白欣玉不好出面阻止,但若让黄范二女知道,除了阴京常和她以外,还有人躲在林中饱餐秀色那种后果她可真不敢想呢

    羞虽是很羞,但白欣玉的小耳仍竖了起来,她知道接下来赵平予就要进入正题了。方才话中她虽没有明说,但赵平予也不笨,光从她言谈之中些许的吞吐之貌,也该知道自己对他当日从幻影邪尊手上“毫发无伤”地救出三女心中存疑,接下来就是赵平予的解释了,“没想到运功完后,阴堂主便点了白女侠岤道,把平予从林中唤了出去。平予本来心下叫糟,以他的武功之高,平予要暗中救人都是千辛万苦了,这下又被他揭破形迹,别说救人,恐怕连要逃都难,没想到”

    见白欣玉的注意力全集到了自己身上,赵平予苦涩地笑了笑,接了下去,“没想到阴堂主二话不说,平予甚至连话题都还没挑起来呢,他就要平予平平安安地将三位姑娘送回郑庄主那边。本来平予也想,天底下那里有这么好的事,但平予本来就为了救人而去,既能不动手就达到目的,又何必跟幻影邪尊过不去反正当真打平予也绝无胜机,乖乖照他的话做或许还会好一点”

    “后来平予虽然在心中苦思,不晓得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黄范两位姑娘虽说形貌委顿,但白女侠清醒之后,并无异状,依她们体内脉象,也不像被暗下了毒手,是以平予心中虽是疑惑,仍然将三位姑娘送到了郑庄主那边。”

    赵平予笑中更苦,“教平予怎么想得到阴堂主的诡计竟就在其中两位姑娘白璧蒙垢,仅白女侠全身而退,就因为他什么话都没说,连伤都没有地送回三位,才更启人疑窦,虚实之间,反而让湘园山庄内部分裂,好给他挑拨离间的机会”

    本来还没有想到这么深刻,赵平予这话对白欣玉来说,直是醍醐灌顶本来白欣玉武功虽是不弱,但湘园山庄这些日子以来招兵买马,收罗了不少好手,以她的武功其实根本走不到这儿,但中伤白欣玉的流言流传虽盛,却仍有些人不愿轻信,千里逃亡之中她颇受人暗中松手之惠,才能勉力撑持至此。那时白欣玉还在心中感激,所谓谣言止於智者,天下总还有几个人脑筋清楚的,却没想到阴京常竟然连这点都计算在内除了一句老谋深算之外,她还真找不出第二句形容。

    “那那赵少侠所说欣玉此来,就代表着阴堂主的威胁来到,又是什么意思”

    听赵平予这番话,知道自己为阴京常所算,偏这“算计”又算的她全无感觉,若非听赵平予深入剖析,光靠自己根本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方才胸中的气火虽已慢慢平息,但白欣玉心中却难免仍有疑惑。

    “其实无论白女侠来不来都一样。”

    赵平予言谈之中,颇有些意兴萧索,再怎么逃也逃不过阴京常所算的天罗地网,也难怪他有这神情,蓝洁芸见赵平予如此消沉,忍不住伸手去握住了他冰冷的手,希望带给他些许温暖,“白女侠若久留湘园山庄,可以让湘园山庄内部纷争;若白女侠离开了,郑庄主便会把目标摆到平予身上。阴堂主从开始设的就是连环套,便郑庄主不怀疑白女侠为何能独善其身,不为杨逖所污,也会怀疑平予是如何毫发无伤地从幻影邪尊的手中救人,便是湘园山庄不因此而乱,战祸也迟早会延烧到平予身上来,正好给天门重建战力的时间。”

    “这这倒是很有可能”

    本来对赵平予的分析,或还有三分疑意,但才刚刚听到赵平予对阴京常“心狠手辣”的评语,在情在理均无话可说,柳凝霜不得不承认,阴京常确实是这种为了帮天门争取片刻的喘息时间,不惜牺牲一切的人。“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也没办法”

    见柳凝霜闭目沉思,似是在考虑着什么,白欣玉正想发问,突然之间两个天山派的女弟子冲了进来,满脸是汗,紧张的上气不接下气,几乎是一进殿便瘫了下来,“不不好了,掌门,湘园山庄在山前只是佯攻,他们的真正精锐由由郑平亚率领,已从后山的小路杀上来了”

    听这消息,不由柳凝霜脸上不变色,这一声东击西之策确实狠辣,要论实力天山派确实不如湘园山庄,既受突袭,必是倾力以赴,便难防另一支队伍的突袭。郑平亚本身武功也不弱,光从他当日武功与赵平予各有短长来看,若光这人面对自己,自己虽是必胜,怕也要花上不少功夫,无法应援柳傲霜的战线;若郑平亚这一队人马中有尚光弘之类的高手,光靠自己恐怕还未必挡得住这波奇袭呢到时候柳傲霜所部前后受袭,那里还挡得住湘园山庄高手如狼似虎的攻势

    “柳前辈,”

    咬了咬牙,赵平予站了起来,该来的终归要来,自己终是躲不掉,既然如此就上场吧总不能打都不打就先认输,“情势已急,平予请令到后山去,先挡郑庄主一阵再说。”

    “只好这样了,”

    望向赵平予的目光极为複杂,其间也不知掺了多少难以明白的情绪,柳凝霜点了点头,深深地叹了口气,“赵少侠去吧千万小心,挡不住就先回来,千万不可恋战。”

    怎怎么会这样看着面前赵平予和郑平亚身影纷飞,正自斗的热烈,两边项家姐妹和湘园山庄的高手各自为己方加油,呼声不断,连向来平静的天山一带也弄的声嘶力竭,活像市场一样,冷眼旁观的蓝洁芸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来,手心捏着一把冷汗,一时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本来当看到了对方的阵容时,蓝洁芸心中就不由得一跳,湘园山庄这边由郑平亚亲自领军,她和赵平予都是知道的,但蓝洁芸本想前边既是湘园山庄的佯攻,敌方的主力该放在这边,向来善待赵平予的尚光弘应该也在郑平亚身边,没有想到在郑平亚身后押阵的,却是风云录中的“铁臂神”骆飞鹰,另外两位前辈梁虹琦与尚光弘竟是不见影迹,恐怕是到了前阵去做佯攻吧

    这样下去可就不妙了,蓝洁芸一边在心中筹思因应之道,一边听着赵平予和郑平亚一言不合,立即便大打出手。本来“流云剑圣”尚光弘与赵平予向来处的不错,如果他在这儿,虽不致於两边罢兵修好,但总归有说话的空间;但换了“铁臂神”骆飞鹰便大为不妙,他力大无穷,所用是其重无比的“百斤定山戟”为人也是粗犷豪迈,对心思深重之人向来最不喜欢,连和尚光弘都是不打不相识。赵平予深沉多虑的性子,在尚光弘的义兄弟当中,最不合他脾胃,将他放在这儿,明摆着尚光弘打算让郑平亚放手施为,对赵平予再不留手,这用心岂不令蓝洁芸为之惊惧

    更教蓝洁芸担心的是,当年两边分别之际,一个内力深厚、一个招式灵活,赵平予和郑平亚的武功原还可以互别苗头;上了天山派之后,赵平予获柳凝霜藉切磋武功之名授艺,天山派的雪梅剑法,在赵平予手中已有七八分火候,再加上他修练梅花三弄秘笈,内力运使方面更加得心应手,武功较当日上天山时进步可谓不少,这回再战郑平亚,便是不胜也该在伯仲之间。

    没想到两边当真动手之际,情形却是大出蓝洁芸意料之外,郑平亚手中长剑运使如飞,“羽翼剑法”的诸般巧技绝学如臂使指,运用的炉火纯青,逼的赵平予处处缚手缚脚,光是接下郑平亚长剑的诸般杀招就已经耗尽全力;加上“雪梅剑法”虽是轻灵巧妙,但在招式灵动方面“羽翼剑法”却要更胜一筹,郑平亚手中用的虽非羽翼剑这神器,但对上赵平予却是招招凌厉巧妙,迫的赵平予毫无招架之力,没过四十招战况已变成了一面倒,赵平予只余苦苦支撑的份儿了。

    眼见赵平予在招式上棋差一着,被郑平亚剋的手忙脚乱,根本发挥不出内力悠长的优势,蓝洁芸心中暗自担心。其实这也非意料外事,在赵平予给柳凝霜倾囊相授的时候,郑平亚也不会闲着发慌,身负血海深仇的他,在练功方面比之赵平予只勤不惰,武功进步自是一日千里。加上两边的师父虽都倾囊相授、毫无保留,但两边虽都名列风云录上,可原本尚光弘武功就胜柳凝霜一筹,郑平亚受尚光弘传艺的时间又早於赵平予,双方相较之下,郑平亚自佔着较多的优势。

    再加上想到此处,蓝洁芸脸儿不由一红。从参加完郑平亚的婚礼回山之后,赵平予整日沉醉温柔乡中,以修练梅花三弄体会的诸般技巧,夜夜弄的几位美娇娘神魂颠倒,甚至连和柳凝霜都上过床。靠着秘笈奇诀之助,这般纵情云雨声色,虽没把赵平予淘虚,内力方面反而更有补益,但相较之下,练武的时间却比郑平亚要少得多,加上他与柳凝霜发生关系之后,两下颇有些相互回避的味道,这段时间更不可能好好练功,郑平亚却是毫不懈怠,两边差距自然就更大。

    想到这儿,蓝洁芸这才弄清楚,方才在殿中柳凝霜为何对赵平予神色微带嗔怒之意,她原还以为柳凝霜突地想到两人的云雨之事,这才没有好脸色对他;但现在仔细想想,那时柳凝霜面上并无羞意,只是纯粹的嗔怒,又时值柳凝霜出殿外擒下白欣玉的当儿,蓝洁芸这才了然,原来柳凝霜气的是赵平予的武功竟不进反退-原本以他的修为,就算反应不像柳凝霜那般迅快,但赵平予功力深厚,白欣玉在外窥探,照理说该瞒不过他的耳目的,赵平予竟连白欣玉摸到了近处都一无所觉这并不是因为他不注意,而是因为武功上的修练疏懒了,以致耳目也没以往那般灵动。

    眼见郑平亚招式愈递愈快,身影犹如青龙入海,灵动已极,只余防守之力的赵平予躲闪之间渐渐避不开他的猛攻,身上已出现了好几条伤口,只是没伤到要害罢了。其实赵平予也知道要比招式灵活,自己恐怕差郑平亚一截,是以出手之间拚命在寻找内力硬拚的机会,这才是赵平予的致胜之机;无奈郑平亚也似知道此事,招式身法愈来愈快,竟是一点硬拚的机会都不给他,虽是佔了上风,却仍保持着小心谨慎,宁可收招重来也不硬接硬架。也幸好如此,赵平予才能撑到这个时候,若郑平亚不是这般小心谨慎,错过了不少致胜的机会,怕赵平予早在他剑下重伤了。

    眼见赵平予败势已成,郑平亚一声欢啸,长剑迳走偏门,一招“江湖沉浮”刺向赵平予左臂。这一招若是得手,赵平予虽不致断臂重伤,也要他血溅五步,两边胜负立判,眼看着这讨人厌的傢伙已是再无胜算,郑平亚心花怒放,不由得喜上眉梢,差点得意得要当场大笑出来。

    被郑平亚前面的几剑逼的眼花缭乱,身不由己地退了两步,等到赵平予来得及反应时,郑平亚手中长剑幻发数个剑花,距他左臂已不足半尺。眼看着要避也没法完全避开,便是竭尽所能,也只能让臂上伤口浅短些,赵平予把牙一咬,竟是不躲不闪,手中长剑运力硬磕,竟硬生生地破入郑平亚的剑风之中,长剑毫不带花巧地直击郑平亚胸前,一幅打算硬拚个生死的格局。

    眼看胜券在握,没想到赵平予竟来这么一手,摆明了是想牺牲左臂,与自己分个生死,郑平亚不由得一惊,他武功虽是高明,日夜练习从不间断,又受尚光弘这等明师授艺,武功已称得上是一流高手,但终究欠缺交手经验,这般狠命打法前所未见,一惊之下方寸大乱,竟顾不得继续深入伤他左臂,捏着剑诀的左手戟指点向赵平予剑脊。这一招他使来虽快,旁观的骆飞鹰却看得不由皱眉,这招下去郑平亚虽能暂解眼前之危,却已攻守易势,若赵平予趁此机会大举反攻,主客易势之下,只怕郑平亚至少要有一段时间手忙脚乱,至少要 十来招后才能重组攻势。

    只是连骆飞鹰这般高手也没想到,赵平予眼见招式变化是拚不过郑平亚了,他若非一时得意忘形,自己也未必找得到这硬拚的机会,再到后头郑平亚可未必会再给自己扳回来的机会,良机稍纵即逝,他又怎可能放过只听得场中一声哼,郑平亚身影飞退数步,跌回了己方阵中。

    方才那下交手快如兔起鹊落,除骆飞鹰外场中还真没几个人看得清楚,眼见郑平亚变招相迎,赵平予竟乾脆弃下长剑,一指弹向郑平亚左手。本来两人都是右优左劣,郑平亚以左手对赵平予右手,已算吃亏,加上赵平予内力修为还在郑平亚之上,这一下相击郑平亚自佔不了优势,若非赵平予自己也是临时变招,蓄力未足,怕这一下交击郑平亚还不只是被击的踉跄跌退而已。

    眼见场中人影分开,就在双方都还来不及反应的当儿,蓝洁芸一声娇叱,纤手在项家姐妹身上推了一把,流云双袖齐出,已在纤手中捏的生热的几支袖箭直袭向身形飞退、眼见再无还手之力的郑平亚,同时她已滑到了赵平予身边,伸手搂住了他的腰,带着赵平予向后飞退,几下动作一气呵成,就好像是事先习练过好几遍的模样。等到反应过来的骆飞鹰一伸手,手中长戟将袭向郑平亚的几支袖箭拂落在地的时候,蓝洁芸、赵平予和项家姐妹的身影早已经消失无踪了。

    一头雾水地随着引路的柳凝霜迅速前进,白欣玉边走边注意着四周,只见众人愈走愈是偏僻,一语不发的柳凝霜愈走愈快,原本想发问的项明玉连口都还没开,已被蓝洁芸飞去的眼光阻住了说话;而另外一边赵平予和项明雪推着满载着乾粮清水的小车,也是一语不发,只是紧跟着前头的柳凝霜,甚至连问都没问要到那里去。赵平予刚在郑平亚手下吃了场败仗,心上颇受打击,一脸阴霾,一时无话可说倒是可以想见,连那天真可爱的项明玉都瑟缩着不敢随便向他撩话,可蓝洁芸这些人却是二话不说地便随柳凝霜走,连问都不问一句,这就教白欣玉有些无法认可了。

    尤其更教白欣玉无法想像的是,她才和赵平予等人一同入殿,便见柳凝霜和另一位白衣女子等在那儿,身旁还备着小车,车上满载乾粮清水,便众人一起使用,节省着用也可撑得一两月,光看柳凝霜的神情,就好像正准备着等赵平予一回来,立时便要远行般,对於现下的战况连句话也不说,甚至没问赵平予和郑平亚一战的结果。虽说光看赵平予进来时一脸寒霜,完全看不出一丝振奋的模样,也可看出必是吃了亏,但他终究是为天山派出战,身上还带着好几道伤口,身为掌门柳凝霜竟一句安慰的话也没说,一幅赶时间的样儿转身便走,这美女掌门也太忍人了吧

    见柳凝霜领着众人转入了一个山洞之中,走着走着竟是柳暗花明,一个转弯后众人原已习惯洞中阴暗的眼儿都不由得瞇了起来,好久才恢复正常。一恢复正常的白欣玉立刻发现,随她而来的众人或是揉眼、或是瞇目,除了赵平予和柳凝霜两人之外,竟似没一个人曾来过这儿。

    柳凝霜也不打话,娉娉嫋嫋地走到了一方石壁之前,伸手咬破了指尖,将一缕血丝抹在石壁当中那嵌的严严实实的石碗上头,随即听得一阵轻响,那石壁竟轻缓地滑了开来,带起的声音是那般细小,若非白欣玉早感觉到其中必有机关,特别用心去听,怕还听不出石门开启的声音哩

    领着众人走入了石门,门中真可谓别有洞天,虽是久未开启的秘室,却是一点无气闷之感,四周洞壁上嵌着的夜明珠,正在洞中大放光明,映的此处纤毫毕现;这石室当中无甚摆设,只当中一块足可供两三人躺卧其上的大石较惹眼些,但光看除进来那一面外,其余三面壁上均有门扉,便可知其中必有隐情,此处也不知是天山派隐藏不为人知道秘道还是宝库什么的呢

    见众人都走了进来,本来领先在最前头的柳凝霜转回了头,缓步走到了洞门旁边,在一块隐蔽之处按了几按,只听得那若不可闻的机关声再起,原本已隐入洞壁的石门又缓缓滑出,慢慢地将来处的门户封闭了起来。那石门滑出的动作极慢,远不如开启时隐入洞壁那般迅快,柳凝霜立在门口,直到那巨大的石门已滑过半,将外头的光线遮掉了大半,这才转回身子,面对着众人。

    看到柳凝霜的行动,但白欣玉心中却不得不暗自有气。柳凝霜将他们带到此处,无非是要他们暂时隐藏於此,再不去管外头的战斗,连粮食清水都带了不少,一幅准备在这儿待上好长一段时间,一直等到风头过去,再无危险时才出来。无论如何你柳凝霜也是一派掌门,还是名列风云录的绝代高手,自己的门派遇上危险的时候,头一个想到的竟不是如何禦敌,而是带着他们钻进密道逃生虽说事不关己,但想到被柳凝霜丢在外头不管的门人弟子,真教白欣玉不怒也难。

    眼儿一飘,旁边的项家姐妹轻扶着赵平予,似是整颗心都光顾着照顾刚吃了败仗的他,而蓝洁芸则是神色複杂,白欣玉可以打赌她心中必也想到自己的想法,只是蓝洁芸为人较为厚道,没有将心中所想形之於色而已。不过自己可不像赵平予、项家姐妹和蓝洁芸等人一般,曾受过柳凝霜的照顾,以她这般只顾自身,一遇危难便连门人弟子都丢在一边的作风,要白欣玉对她有好脸色,可说比登天还难若非感觉到蓝洁芸飘过来目光中的求恳之色,白欣玉还真想当场爆发呢

    “大夥儿在这儿好好待着,那边壁上有经秘道下山的详细图解,此处门户仅掌门人晓得,等门户封闭之后,郑庄主他们再大本领也不可能进得来。”

    她指了指那小车,“这些原本是凝霜准备着那一天有了空,再进来闭关静心钻研师门武功之用,没想到现在却刚好派上用场。等到风声小些,大夥儿再从秘道下山,就可以不引起湘园山庄那些人的注意,平安离开此处。”

    “可是”

    微微摇头,打断了蓝洁芸的说话,“时刻无多,先听凝霜说完吧雪儿、玉儿,你们都已经是平予的人了,要乖乖地跟着他,千万别淘气,尤其是你玉儿,都已经嫁人了,别还像以前那般小孩子样儿;她们两个都还是孩子,雪儿向来内向,不大爱理人,玉儿则是稚气,完全不像为人凄子的样子,尔后还得请洁芸你多加照拂她们了。”

    “至於雪姐姐嘛对不住,凝霜原希望能让你安居於此的,没想到现在却”

    眼看柳凝霜的目光飘向那白衣女子,白欣玉这才注意到,那女子神态之美,和柳凝霜竟可说是各擅胜场,自己一路上光顾着在心中怨怪柳凝霜,竟是一点儿也没注意到。那白衣女虽是一身粗布麻衣,衣着上头全没半分装饰,但光看她容貌神色,美若天仙、艳如桃李不说,神态之中自有一股令人不敢轻亵的高贵意态,犹似下凡仙女般圣洁无匹,“对不起,平予他们得要拜託你多加照顾了。”

    突然之间,原本神气委顿,似是软的再也站不直的赵平予猛地弹起身子,扑向前去,这一下发难之快,令心中全没准备的白欣玉吓了好大一跳,旁边的项家姐妹也惊呼出声。但他动作虽快,柳凝霜的动作却是更快,赵平予还没扑到她身前,柳凝霜纤腰一扭,整个人已从那将近关闭石门的微隙中滑了出去。在她说话的当儿,石门已将近合拢,连柳凝霜的绝世轻功,又是早有准备,覤准了时机,也差一点就难逃被石门夹伤之厄,现在才赶上前去的赵平予更不可能冲出洞外,只能看着那石门一分一寸地慢慢合拢,无论他怎么伸手去推,再怎么用力都无法撼动石门分毫。

    “前辈”

    不只是赵平予,连蓝洁芸也扑了过去,只是石门虽尚未完全关闭,留下的空隙却是连手臂也再难伸出去了,只能看着柳凝霜那苦涩的笑意,在门缝中缓缓消失。她那轻柔的声音缓缓传了进来,却像是表明了石门的阻隔一般,声音愈来愈低、愈来愈轻,“凝霜是天山派掌门,天山派有难凝霜自当以身殉派。白女侠,你千里上山报讯,凝霜在此多谢你了。至於你,平予”

    柳凝霜的声音低了下去,再入众人耳中时,那声音已是极勉强才能从缝隙中钻入,“凝霜武功原就不如尚光弘,所以你便是练功不辍,也难敌受艺於他的郑平亚,这并不是你的错听我一句话,平予若这回天山派当真难免灭派之厄,除非你武功突发猛进,已突破雪梅剑法的瓶颈,直到能够胜过雪姐姐,否则千万别起报仇之念,这件事凝霜就请雪姐姐多多费心了”

    “前辈,前辈回来啊,前辈,不可以你不能一个人去”

    握拳猛搥着那石门,奈何石门实在太厚太重,赵平予内力虽修为深厚,在这大石门前却如蚍蜉撼树一般,任他如何努力也全然不为所动,只能任得石门无情地将他和柳凝霜分隔两地,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看不到她的形影,满石室中只听得赵平予边喊边出力搥门,声音中渐渐冒出了哭声,一直到蓝洁芸和项家姐妹硬是将他从石门前拉开,按住了他血流不止的双手时,赵平予带哭的声音仍在石室当中回荡着。

    “不是这样的不应该会这样的为什么”

    见赵平予如此悲伤,犹似小儿般的哭闹不休,蓝洁芸虽也心下震撼,彷彿心中空了好大一块,一时间那难以言喻的悲伤,险些令蓝洁芸整个人都茫了。柳凝霜在她心目中的份量,绝不比赵平予少上多少,但她曾是威震一方的蓝家之主,遇事经历远胜赵平予许多,心中虽痛却深知现在绝非哭闹不休的时候,这秘门的开启方法虽是天山派不传之秘,但也难保柳凝霜以外的人知道这秘门的确实位置,加上湘园山庄收罗许多高手,其中难保没有善於开启机关秘门的奇人异士,如果由着赵平予继续在石门前呼天抢地,给人循声发觉了此处,那柳凝霜的牺牲岂非白费

    轻轻地按住了赵平予的手,蓝洁芸拚着全力,才能保着声音平静,不至於让心中的颤抖从声音中浮现出来,“门已经封死了,再怎么样也不能从里头打开,你先安静下来好吗,予弟”

    “不,你骗我一定可以一定有路可以出去的”

    狠狠地把蓝洁芸的手推开,气急攻心之下,完全不像以往将蓝洁芸珍重如宝,生怕一不小心就弄坏的样儿,赵平予发狂一般地想找出破门而出的办法,他内力深厚犹胜三女,疯狂之下力气更是奇大,项家姐妹和蓝洁芸三人合力,也要拚了好大的力气,才能勉强将他架了开来,“放开我我要出去我要出去帮柳前辈一把”

    “来不及了,”

    一身白衣的雪青仪在那块大石上坐了下来,低首垂目,娴静的宛如打坐入定一般,声音却显得平静无波,彷彿并不是在劝解一个气急攻心、十分情绪化的孩子,而是平常说话一般。也不知是否“慈航诀”的影响,她原本意态便圣洁无瑕,这一端坐更有如仙子下凡般,圣洁清皎,令人不敢亵渎,“凝霜已去得远了,何况若是有你在旁,事态反而更不好收拾。”

    “你”

    雪青仪平静的话声,似有股平静的力量,勉强震住了洞中众人心中的激荡,令原本惶急不下於赵平予的项家姐妹心中一惊,那在胸中挣扎不休的诸般情绪,暂时是遏止了下来;但赵平予给那平静无波的话一激,怒火非但没平息半分,反而怒焰更炽,气的差点要扑向石上端坐的雪青仪,蓝洁芸吓得赶忙抓住了他。虽说项家姐妹听得一头雾水,但蓝洁芸的江湖经历比她们合起来都多,此刻强抑住心头的震颤,半复清明的神智立时便猜到了雪青仪话中之意。

    这回天山派的对手不是黑道强徒,而是湘园山庄这等以名门正派自居的一方豪傑,虽已兵戎相见,仍有讲理的空间。何况湘园山庄此次来攻天山派,能找出的理由也不外数端:不是说要追捕白欣玉这天门细作,才千里迢迢杀到关外来,就是硬栽赵平予也是天门驻在外头,由阴京常亲自联络的眼线,而白欣玉在两位美姐姐都失身於杨逖这好色滛贼的情况之下,仍能保冰清玉洁之躯,赵平予不费吹灰之力,就从阴京常手中救出三女,这嫌疑确实也不是口舌可以辩清的。

    本来郑平亚的如意算盘,就是明说赵平予和阴京常之间有条件交换,是以要抓他出来辩个明白,白欣玉留书出走,虽是坐实了天门细作的嫌疑,却无人敢保证她会那么刚巧地上天山派来,若非湘园山庄先行进驻兰州的人员发现了她的行踪,怕郑平亚还没想到她也会在此哩不过两人既会在了一起,对郑平亚而言却是天上掉下来的收穫,若抓到两人在天山派会面,这次出击可就名正言顺了,怪不得他赶这么急,白欣玉前脚才上天山派,他带领的人立刻就打到了天山脚下

    在这种情况下,若赵平予和白欣玉如蒸发一般从天山派中消失,柳凝霜自然就有和郑平亚等人论辩的空间,郑平亚等人格於武林规矩,想要胡来也有个限度;即便郑平亚等人以武自恃,连听都不听柳凝霜的辩解,便竭力狂攻,硬是要让天山派就此覆灭,也不过是和原有的状况一样而已,照这么看来,赵平予和白欣玉等人躲入秘室,对柳凝霜而言是福非祸,至少有转寰的空间。

    但现在再怎么有理有据的论辩,都入不了赵平予的耳朵了。在他脑中现在只回荡着一个想法:若非自己练武不够努力,以致於技不如人,挡不住郑平亚等人的进侵,使得原就势弱的天山派两面受敌下再难抗拒湘园山庄的攻势,柳凝霜也不用拚命为自己等人安排退路,等到把他们都送入安全之所后,才回到同门身边抗敌。在她拚命对抗郑平亚的时候,自己竟躲在安全的地方,等着风声过后才逃走,这样的自己岂对得住当日倾囊相授,简直将自己当成了徒儿的柳凝霜

    掺杂着愤怒、悲哀、拒绝接受和自我厌恶的叫声,冲破了雪青仪平静的语音,在洞中继续回荡着,声音当中的力道虽大,却显得如此无力,“不不可能是这样的,她根本不能单独去应付他们差距实在太大了我们都应该留在她身边的,不是吗就算就算帮不了她挡住他们,至少也至少也可以对付几个虾兵蟹将,解决得一个是一个,是不是洁芸,你回答我啊”

    “他还在那儿吗”

    “嗯”

    将手上的食盘放了下来,上头的食物饮水都还满满的,完全不像动过的样儿,蓝洁芸叹了一口气,眼儿忍不住已转向了赵平予躲在其中的那个石室,此时的她真不知该怎么面对面前的雪青仪才是,“都已经第三天了,他再这样滴水不入口怎么可能撑持得住哎”

    见蓝洁芸满面忧心,雪青仪微微一笑,“让他去吧该难过的时候就不该强颜欢笑,要痛就要痛到极点,再狠狠的清醒过来,没尝过痛苦滋味的人,永远不知道这世间是怎么回事。赵夫人你放心好了,只有靠他自己的力量,从深深谷底爬将上来,他的武功才能更进一步,这是凝霜留给他的考验,她就是因为知道赵少侠一定撑得下来,才会选择独自面对湘园山庄。湘园山庄远征关外,势不能久,更不可能在天山附近详细搜查,你现在该做的不是为他担心受怕,而是想个办法,看要怎么走出此地,凝霜留下来的食水,未必能撑得了多久,毕竟我们有六个人啊”

    虽知雪青仪所言切中窍要,但无论如何,蓝洁芸总是没法放心去做自己该做的事,她的一颗心总悬在赵平予和柳凝霜身上,率领势孤力弱的天山派力抗湘园山庄,不知道柳凝霜现在究竟如何了再加上赵平予从被迫与柳凝霜分离开始,便一直身处於与以往大大不同的状态中,相较现在的情形,蓝洁芸甚至还希望他像刚和柳凝霜分开时那般痛楚嚎叫呢现在的他一个人躲在石室当中,动也不动、一语不发,简直像变成了个石雕像,那冷澈的空气,在他四周筑起了一道冷漠的墙,连向来娇痴天真的项明玉,到了赵平予身边也忍不住打着寒噤,什么话都说不出口来。

    虽说师徒情深,但女子遇上了这种事,反而会比没用的男人更快回复理智,项家姐妹一开始虽也难受,一整日食不下嚥,除了没有哀叫哭泣外,并不比赵平予好上多少,但到了第二天,两人已慢慢开始回复正常,倒是蓝洁芸一方面心系赵平予,又放不掉对柳凝霜的思念,另一方面她又是赵平予的正室,论见识甚至远过赵平予,众人中除雪青仪外,就数她阅历最深,所有的责任一瞬间全落到了她的肩上,这般强烈的压力,让蓝洁芸一时没法儿适应,这几天真的颇有些手足无措,倒是给雪青仪看了笑话去。另一边那向来直率的白欣玉,从进洞之后却是反常的沉默,神态甚至看来还有些哀伤和自责,默默地协助蓝洁芸处理一些事情,倒还算是个好帮手。

    见蓝洁芸虽在口头上应和着自己,也当真强打精神,和项家姐妹与白欣玉研究着洞中石壁上所绘的秘洞路径图,但言谈之间,眼神总情不自禁地滑向赵平予所在的石室当中,完全无法专心,项家姐妹的情况也没比她好到那儿去,再加上白欣玉的沉默是金,这四个身负研究情况重任的人,往往研究研究就研究到了没有声音,直到也不知那个人不小心动了一动,弄出了点声响,才把其余人从恍神当中拉了回来,继续研究,雪青仪不由得暗叹,这样下去什么都做不了啊

    “赵夫人,”

    看蓝洁芸等人芳心都关注着石室内的赵平予,始终没法子专心研究图形,惟一没有那么关心赵平予的白欣玉又太过沉默,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总有一种居於听话跑腿地位的气氛,根本不怎么发言,雪青仪知道这样下去不行,这不叫研究,只是浪费时间。在蓝洁芸也不知第几次走神之后,她才将她招了过来,“赵少侠那边,让青仪去想办法虽然强自振作一定要靠自己,但青仪想该可以推他一把。只是只是青仪所想的办法,或许让赵夫人你难以接受”

    “这”

    听雪青仪轻声在耳边说明她想採取的方法,蓝洁芸微微一br ></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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